忠戆农民炮打鬼神中国是一个没有宗教信仰的国度，世俗的社会生活秩序一般来说靠以儒家为主的礼制来维持。《易经》是儒家经典的五经之首。但作为中华文化之根的《易经》本来是一本占筮之书，古人用它来预测未来、决策国家大事、反映当前现象，上测天，下测地，中测人事。经过周人的改良和历代哲学家的阐释，发展成为一部哲学著作。占筮是中国古人进行人鬼或人神沟通的行为方式之一，所以后世研究易经的人自然与算命、预测脱不了干系。虽然《论语》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即孔子不说大概也不信“怪力乱神”，但自古那些研究易经的人几乎没有不算命的，实在辜负了圣人。因此，中国文化，尤其是俗文化，就带了一些鬼气，各种巫师、神医、大仙、算命先生之类层出不穷，现在则多打着易经研究、易经预测的旗号，但大多是以骗人钱财为目的。在这样的环境中，很多中国人免不了信鬼信神。在鬼神面前，虔诚笃信者有之，半信半疑者有之，敬而远之者有之，当然也有完全不信的“无神论”者。李炳炎《东野轶闻》有《炮逐神》章，说的是一个性情忠戆的农民王某不信鬼神的故事：农民王某，性忠戆，不信鬼神。比邻有妇人以巫业，诱病人财。王见必斥而詈之。邻妇不胜其扰，祷于神，请施灾于其身以警之。一日，王某言头疼甚，觉顶盖欲裂，百方治之皆罔效。其妻曰：“汝常常谤神，致干神怒，灾及汝神矣。求祷于邻巫，或能愈。”王某曰：“吾疼甚，子姑为我试之。”其妻求邻巫，祝曰：“自今痛改前非，不敢复谤神矣。若令病愈，供祭馔一桌，念佛一天。”祝毕，王某头疼立止。遂择一吉日，购香烛祭品，请巫婆数人，在邻巫家悬挂神像，向某姑某姨焚香顶礼，巫敲木鱼，喃喃不已。顷之，群巫入他室进午餐，设龛悬神像处，寂无一人。王某出，群巫不意，以抬炮一杆，满实子药，向神开放，“咕咚”一声，供像、佛龛一起打翻。遂顿足大骂，裂碎神像，投污泥中。后邻巫之神，竟不复至，祷祝无灵，香火渐杳。李炳炎先生在此则故事后面未加评语，不知是何原因。但我以为这农民实在可爱。邻妇以巫为业，诱骗病人钱财。王某装病以求其治病，趁机炮轰神像，以至邻巫从此“祷祝无灵，香火渐杳”，实在有种大无畏的精神。现在世上的所谓神医、算命先生之类，大多是一些江湖骗子。他们许多人游手好闲，生活无着，有的粗通一点《周易》，就号称懂六爻八卦，能批八字，会看手相面相，会看风水，能预测未来、解灾避祸，以此招摇撞骗。一次我在街上等车，旁边有一算命先生，央我算一卦。我说算卦无用，他说可以改变命运。我说你为何不先改变一下自己的命运，免得在这里风吹日晒，先生于是无言。对于周易预测学是否灵验，我不敢妄言。对于天命的有无，我也只赞同圣人的观点，不言怪力乱神。但我有一个观点，经常对人讲：世人即使有天命，也不是凡人可知的。所以劝大家万勿轻信，以免误导人生，或者耽误治病。我也尚未遇到过任何可通天命的神人神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