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盖楼与空瓦罐的故事刘喜臣那时候，乡村人最大的梦想是能住进高大的楼房，过着像城市人一样的生活，甚至告别乡村，住进城市里是他们努力的方向。在那时候看来，他们的梦似乎有些夸张，但是确实是美好的愿望，住高楼一直是人们心中的一座丰碑，生活的指引。相对空瓦罐来说，这是眼前的事实，那些瓦罐里装的是活生生的现实，一个个瓦罐装着一年的各种丰收，谨慎地保存着一年的辛劳，来不得半点谦虚，一虚就意味着日子的欠缺。男人们总是梦想着用汗水换一点儿什么，能在自家的院落里建设一幢高楼装点生活，即使不能，就盖一间房子也算作对生活的一种盼头；女人们每天都打量着自己身边的那些瓦罐，即使空了，她们也是不离不弃，依然精心地打理着那些精致的罐子，装着她们来年的欲望。鸡鸣是乡村里少不了的音乐，是一道美丽的乡音。每每听到鸡鸣，那种恬然之情和安然的画面便浮现在眼前。但是对于不同的鸡，他们的命运也不尽相同，仿佛日子就在高盖楼与空瓦罐之间徘徊。记得在乡村，每逢初春，家家户户的女人们总是要为自家孵化小鸡。她们告诉孩子把从鸡窝里捡回来的热鸡蛋小心谨慎地放进了麦衣里，等攒够了十五个。然后小心谨慎地拿出来，放在蛰伏的母鸡肚子下面，等待二十一天，母鸡就孵化出了自己的雏儿，母鸡高兴地带领着自己孩子到处撒娇，那些小鸡着实可爱，毛嘟嘟的，叫声细细的，嫩嫩的，被孩子们称作鸡童。孵化小鸡不是哪一家的事儿，家家户户都是如此。女人们也算完成了为家里动物添丁的事儿了，也是给孩子们最好的玩伴。孩子们每天放学回来，都要看一看，数一数，看看有没有落队的。孩子们常常拿鸡雏儿跟母鸡逗趣，故意隔离一只小鸡，看母鸡的动静。母鸡听到小鸡着急的叫声，总是闻讯赶来，竖起脖子的羽毛，威风凛凛的样子，好使吓人，吓得我们赶紧放了小鸡。等一两个月，小鸡们便开始远离了人们，学会独立生存。那些原来一模一样的小鸡，有了很大的区别，能够辨别那个是公鸡，那个是母鸡了。小公鸡变得异常美丽动人，彩色的外衣引人眼球，它们也开始学着打鸣了。那些小公鸡咿咿呀呀的声音，让整个村庄热闹了起来，顿时有了意外的生机。那一个个小公鸡学会打鸣就像孩子学说话一样兴奋，它们总是自鸣得意地唱着乡村特有的歌谣，让寂静的乡村有了幸福的起点。母亲对孩子们说，你们是读书人，仔细听听咱家的小公鸡在叫什么？是高盖楼还是空瓦罐？其实，在我们的梦里也是希望那些公鸡能叫高盖楼，仿佛好日子是公鸡的啼鸣声换来的，盼望着早晚有一天能住进高楼里，告别那些破旧的窑洞。那时候，在乡村，家家户户住的都是窑洞，楼房仿佛只属于城市。那些古朴的窑洞只是大人们永远的栖身之地，孩子们可不一样，他们渴望住楼房的心比大人们要强烈得多，只要听到楼房二字眼前总会一亮，仿佛好日子就在自己身边，但是也很遥远。于是，我和弟弟便有了使命似的，伸长耳朵，聚精会神地听着那些吱吱呜呜的打鸣声，也知道了一天分为几个时段，每个时段人们都在干些什么活儿，也体会到大人们的生活也是有头绪的。小公鸡仿佛找到了音乐的耳朵，在我们注意的时候，总是得意地唱起“高盖楼，高盖楼”的叫声不绝于耳，我们听得有了兴致，忘乎了所以，甚至忘记了家人安排的活计，享受着鸡鸣的快乐。开始给小公鸡当起了评委，看看那只小公鸡唱得最好，就奖励几粒玉米给它吃，然后把喜讯报告给母亲说，他们都在叫“高盖楼”呢！母亲说好，那就让这些小鸡叫着美好的生活吧！我们还说，那只小公鸡叫得最好听，推荐它作为家里一年的“时钟”。那时候，家里没有时钟，公鸡就是乡村最好的“时钟”。在一个村庄里，鸡鸣几乎是同时唱起的，它们准时准点地告诉乡村人什么时候了，乡村人几乎是跟着鸡鸣安排一天的生产生活的。我和弟弟上学就是听着鸡鸣早起的。每天，鸡叫五更就是我们的起床时间。当然，那些小公鸡不能全留着，一家只能养一只，其余的就被带到集市上卖了，换回钱来补贴家用。记得，邻居张大妈经常过来说，她姨，你若卖公鸡的话，把你家的公鸡给我家换一个。我们都瞪大眼睛，为什么呢？张大妈说，她家的公鸡老叫“空瓦罐”呢！张大妈说，叫空瓦罐不好，那是盼穷呢。我们想，怪不得张大妈家里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