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虐,生命存在与延续的方式———《白鹿原》中鹿氏父子的精神内质透析《白鹿原》以其深厚的文化底蕴和一系列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吸引了无数读者,也确立了作者在文学史上的地位。小说通过白、鹿两家在白鹿原上半个世纪的争斗,展示了儒家文化在中国最动荡的时代是如何显示其顽强的生命力并最终走向衰落的过程。新时期以来,还没有哪一部作品能够超越它。朱先生作为民族文化精神的象征,白嘉轩作为儒家文化正统人格的代表,在行动上实践着儒家文化的精髓———仁义,在白鹿原上创造了最后一个传统文化意义上的“乌托邦”,他们是传统文化中正面价值的体现者。鹿子霖是作为白嘉轩的反面出现的,他的思想内涵极其丰富,决不是假仁假义、功利市侩所能概括的。鹿家父子三人虽然阶级立场、人生道路、性格特征各不相同,但他们的精神内质是相通的。一相传很久以前白鹿原上自然灾害不断,为了生存,为尽占白鹿的全部吉祥,当时一位很有思想的族长将村名改为白鹿村,并与兄弟商定,老大一脉统归白姓,老二一脉统归鹿姓,白、鹿两姓合祭一个祠堂,族长由长门白姓的子孙承袭下传。白、鹿两家虽然是同根同种,但他们治家的传统却不尽相同。白、鹿两家在历史上都出过败家子,有兴有衰,而两家重新发迹的途径却截然不同,这标示着两家不同的家风。白家奉行“耕读传家”的古训,白家的子孙是靠一个只进不出的木匣子发家的,是一个铜子一个铜子积攒,靠勤劳节俭重新找回失去的土地和尊严的。无论穷富,白家都是当然的族长。鹿家由于宿命(天生排行老二),在家族中永远处于边缘地位,犹如月亮只能反射太阳的光芒。鹿家历史上最重要的人物是鹿马勺,在沦为叫花子后靠作勺勺客发家,受尽磨难,成为白鹿村的首富,但身为下人———名厨,他无时无刻不感到深深的自卑,他总结出两大人生经验:一是供孩子读书,做人上人;一是卧薪尝胆、忍辱负重的勾践精神。他把自己个性化、具体化为白鹿原上的勾践。这种个性化的勾践精神一代一代传留下来,成为鹿家撑门立户的精神财富。在小说中,白鹿是吉祥美好的象征,白、鹿两家犹如鲁迅笔下的华夏一样,具有深刻的象征意义,两家的争斗,实际上是手足相残,是民族历史的缩影和隐喻。白、鹿两家同根同源,却代表两种不同的文化传统,白家代表的是中原儒家文化的传统,鹿家代表的是江浙吴越文化的传统。两种文化传统相互磨合、冲突,共同造就、孕育着中华民族的子孙。在白鹿原上,何以产生鹿家这样的精神文化财富,其意义究竟在哪里?作者没有深入挖掘,只是作出相应的暗示,即白家在小说中是主流意识形态的代表和捍卫者,鹿家则处于边缘地位,是“他者”,在政治上,鹿家永远无法超越白家,他们只能另辟蹊径,寻求文化或经济上的优势,要么走“学而优则仕”的道路,要么在经济上压倒白家。白、鹿两家的情形,恰如儒家文化与吴越文化在中国文化史上的情形。儒家文化是主流,吴越文化是分支,吴越文化始终处于从属地位。事实上,宋代以来,政治经济中心南移,吴越文化受儒家文化的浸染,其锋芒越来越弱。由于自然生态环境的限制和影响,吴越的子民们更容易接受外来事物,勇于开拓,思想比较开放,能够顺应时代的潮流。吴越人具有独特的精神气质和文化个性:刚建豪放、坚韧不拔、辛苦勤劳、坚毅慷慨、忍辱负重、发奋图强。吴越文化不像儒家文化那样具有系统的思想理论,吴越文化的精神实质具体体现在“大禹治水”和“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的故事上。在白鹿原上,白家的家学传统体现在《乡约》上,白家的威严体现在祠堂里,而鹿家的家学传统就是鹿马勺艰难曲折的人生经验,形象、生动、直观。鹿马勺的人生理想就是出人头地,让别人来伺候自己,在封建社会,实现这一人生理想的惟一方式就是科举,所以他的子孙都以读书为第一要务。鹿马勺是一个清醒的现实主义者,他对鹿家的现实生存状况有理性的认识,鹿家在家族中的地位是无法改变的,鹿家发家的方式是为世人所不齿的。在以农为本的社会，靠做厨师发家是不被正统社会认可的,更何况还有那一段屈辱的经历,因此,在鹿氏一脉的血液中积淀着强烈的自卑感,至鹿子霖已成为一种集体无意识,在生活中表现为一种不自觉的平等意识和强烈的功利心。黑娃是长工的儿子,鹿家父子对他的态度却是亲切、友好的。由于鹿马勺是在忍受了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