谴责-为什么不少人习惯谴责强奸案中的受害者？去年八月间，凌晨三四点时，收到哈佛校警的邮件。大意是，不久前，一名哈佛女生在回家途中，穿过HarvardYard时，被人强奸，全校学生如有消息，及时汇报，万望小心云云。那时我正在准备博士过关考试，将消息告诉朋友。他的第一句话是：“为什么这么晚还在外面乱转？”——话一出口，自知失言。不过由此可见，强奸案中“谴责受害者”的习惯，实在根深蒂固。2.我在巴基斯坦做访谈时，其中一个问题，问当地姑娘们为什么要穿戴长袍头巾。许多姑娘都和我打了一个比方：女人就好像糖块，如果不小心包裹起来，自然就会有蜜蜂和苍蝇来叮。这里，不对任何不同的文化、宗教、习俗做评判，仅仅要说，将男性的性欲望与冲动，视为“天赋人权”，“就是忍不住”，实在是一种跨越文化的话语。研究Sexuality的学者认为，文化常将男性的sexuality建构为“自然的”“攻击性”的，因而在这种语境下，女性必须隔绝自身，否则如遇侵害，即是自找。3.直到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在美国和加拿大，“是否遭遇极端抵抗”仍是强奸案成立与否的条件之一。至今，学者通过对强奸案审判法庭记录的语言与社会学分析仍然现实，在强奸案的审判中，女性仍然遭受着“过度审判”。其中显性与隐性的问题是，“你为什么不抵抗地更猛烈一些？”“你为什么这么晚还不回家？”或者“你为什么穿着暴露？”——就好像，李天一案件后，有人问，“你为什么出现在夜总会之类的场所？”或者“难道女人力气就那么小么，真的打不过？”——就好像，更早一点的杨武案后，有记者问杨武，“你为什么当时不站出来？”，连杨武的老母亲都骂杨武“没用”。——在过度审问受害者，在舆论聚焦于受害者是谁、是否抵抗等一系列问题时，我们的注意力从施暴者身上转移开了。在这一切中，倘若要有质问，该被质问的，难道不也是施暴者么？4.“受害者逻辑”的荒谬之处，揭露出来其实非常容易：如果被偷被抢，你会反省，“不怪小偷强盗，都怪我有钱，都怪我钱包太鼓”么？这个问题让我想起美杜莎，希腊神话中最著名的强奸受害者。传说中美杜莎是雅典娜的帕特农神庙的女祭司。她是雅典城中最美的女子，拥有一头长发，无论是神还是人都垂涎于她的美貌。女祭司要一生守贞，全身心的侍奉雅典娜，所以美杜莎不会接受任何男人的爱慕。海神波塞冬垂涎美杜莎的美貌已久，他是宙斯的哥哥，拥有极大的权力，他在神庙的大堂里强奸了美杜莎。雅典娜得知此事后大为光火，她认为美杜莎和波塞冬在神殿内发生性行为是对神殿极大的亵渎。然而她没有去质问强奸犯波塞冬半句，反而觉得是受害者美杜莎用美色勾引波塞冬，才引得波塞冬这样。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雅典娜把没有任何错误的美杜莎变成了一个怪物。一头长发变成了吐着信子的毒蛇，美丽的脸庞变成苍白腐败的死尸模样。雅典娜还嫌不够，她要让美杜莎永身永世忍受孤独，她下了诅咒，凡是看到美杜莎的眼睛的人都会被变成石头。就这样冷血的女神把美杜莎变成了一个超级怪物，孤独的美杜莎流落到地狱边缘。就这样冷血的女神把美杜莎变成了一个超级怪物，孤独的美杜莎流落到地狱边缘。后来因为自己亲手创造的怪物实在是太过强大，很多想去杀美杜莎的人都被变成石头。雅典娜暗中帮助宙斯的私生子帕尔修斯，砍下了美杜莎的头颅。强奸美杜莎的是波塞冬，但是真正把美杜莎推进深渊的难道不是为人称颂拥有智慧，谴责强奸受害者的雅典娜么？所有的犯罪行为中都不同程度存在着谴责受害人的情形，但显然各个罪名中谴责的力度是不等同的。一般而言，重罪和暴力型犯罪我们比较少谴责受害人，比如杀人、绑架、抢劫。相反，诸如诈骗、盗窃这样的罪行，我们比较喜欢站在受害人角度批评和自我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