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第２9卷第6期双月刊２０13年11月出版儒学阻碍科学论调的由来与反思马金虎（南京大学哲学系，江苏南京210093）摘要：儒学阻碍科学的论调是伴随着西学东进的进程出现的，其对儒学的消极影响延续至今。“李约瑟难题”的提出，助长了阻碍论调的盛行。探讨儒学与科学之间的关系，既要分析科学对于儒学的意义所在，通过界定“科学”的不同内涵，解读科学的工具价值；又要研究儒学“阻碍”科学的另一面，即分析儒学为何没有阻碍古代科学的进步发展，阐述价值理性与工具理性其实并不矛盾。儒学阻碍科学论调的出现，是多种因素的交织：既存在中西不同文化之间的冲突，也即“欧洲文化中心论”对比中国传统儒学文化自身的缺陷；同时也有对科学的推崇和过度解读，等等。“阻碍之说”非此即彼的倾向，不仅抹杀儒学的价值理性，更无益于科学的工具理性。寻求传统儒学与现代科学的契合点，促进两者之间的和谐，实现共同发展才是关键。关键词：儒学；科学；阻碍；由来；反思中图分类号：B222.05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１６７３－２３５９（２０13）０6－０001－08科学一词传入中国应该是在近代。近代以来迄民国初年，向着国富民强的目标，中国社会已经走过了两个重要的历程，先是在“器物”上做文章，学习西方的军事科技，这便是洋务运动；接着是在“制度”上做文章，学习西方的民主政治，这便是戊戌变法和辛亥革命。[1]23但以上努力都失败了，于是出现了现代启蒙运动———新文化运动。新文化运动高举科学和民主的旗帜，提倡并尊崇科学，极力主张摒弃儒学、引进西学。在这种论调下，儒学受到了强有力的冲击，其统治地位逐渐丧失，甚至沦落为旧中国落后的众矢之的。许多人认为近代中国之所以没有西方的科学成就，原因就在于儒学阻碍了科学与民主在中国的进程。尽管这一论调也遭到不少儒学家的驳斥，但此后儒学在中国始终处于一个非常尴尬的位置。新中国成立后到“文革”前夕，马列主义处于主导地位，国内学术界、思想界对待儒学采取批判继承的态度，但批判大于继承；“文革”期间，社会对儒学采取了全面否定的态度，提出过“批林批孔”、“评法批儒”等口号，儒学的实际价值完全被抹杀；改革开放至今，儒学研究重新回到学者们的视野，呈现出旺盛的生命力，儒学与科学之间的关系也成为重要研究课题。因此，反思儒学与科学两者之间曾经不和谐的音符，重新审视两者之间的关系，就成为一项非常有意义的工作。一、儒学阻碍科学论调的由来西方学者李约瑟曾提出著名的“李约瑟难题”，即他在《中国科学技术史》中提出过“为什么近代科学不在中国文明中间产生，而只在欧洲发达起来”的问题，该问题一度引发诸多争论。许多专家学者都试图对其进行回答，但很少有切中要收稿日期：2013-08-25作者简介：马金虎（1974-），男，江苏宿迁人，南京大学哲学系博士研究生，江苏省司法警官高等职业学校讲师。害的研究成果。李约瑟本人认为是中国传统儒家思想的影响，即认为中国的儒学阻碍了科学的发展。由于李约瑟先生的地位和声望，不少学者对李约瑟先生的结论过度推崇，客观上助长了儒学阻碍科学论调的扩散。儒学阻碍科学的论调出现，是伴随着西学东进的进程开始的。洋务运动时期，儒学阻碍科学的论调就渐趋明显。在洋务派所经营的企业及其附属机构中，出现了一批具有近代科学知识的知识分子，他们认识到科学在西方文明中的重要作用，因而极力宣扬科学的地位。如李善兰在《重学·序》中说：“今欧罗巴各国日益强盛为中国边患，推原其故制器精也；推原制器之精，算数明也。”这种见解并没有超出早期维新学派的改良主义思想范围，它是后来资产阶级所鼓吹的“科学救国论”之暗示儒学阻碍科学与民主在中国的传播，并希望“新学”战胜“旧学”。同时期的鲁迅、胡适等人也都对封建道德（儒学）进行了批判，鲁迅的《狂人日记》、《我之节烈观》、《二十四孝图》等，对“吃人”的封建礼教进行了无情揭露；胡适更从改良主义的立场上对封建道德进行批判，胡适说：“宋儒以来的理学挂着孔教的招牌，其实因袭了中古宗教的种种不尽人情的教条。”[4]82鲁迅“吃人礼教”的说法，以及胡适的“改良”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