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救瓜头鲸南方周末记者杨凯奇南方周末实习生黄佳钰杨宏泳韩宁宇村民拿来了毛巾甚至棉被——这样笼罩的面积更大，吸收的水分更多——浸湿后盖在鲸身上。受访者供图12头瓜头鲸的搁浅地，是浙江台州临海市的一处滩涂。受访者供图★巨兽鲸豚搁浅，古已有之，全球皆有之。这个夏天，在浙江台州临海，围绕12条搁浅的瓜头鲸，开展了一场40小时的生死营救。人类抱着鲸在水坑里一动不动，从小腿，到腰，到胸口，一步步陷进泥潭；只在鲸每次呼吸间隙浇水以保湿，那时呼吸孔是闭合的——鲸为了适应水下生活，平均10分钟才呼吸一次；化身暑期游泳课的教练，托着鲸在水中缓缓前行，辅佐这些“泳坛健将”找回游泳的感觉……一群海洋中的强者，偶然间到了陆地。濒死之际，它们看到一群两条腿的动物，怯生生地走来。史料里，搁浅的鲸遇到人，往往落不下好结局。《宋史》记载，宋宁宗嘉定年间，在如今的浙江有“巨鱼横海岸”被当地百姓分而食之。千年之后，当浙江人再次遇到“巨鱼横海岸”，故事演绎出新的版本。2021年7月6日早7点，浙江台州临海市上盘镇人王永敏到自己承包的滩涂上巡逻。看到那些横七竖八搁浅在泥泞里的“大鱼”时，他下意识地想：“可能是被国家养护的（动物）”。他留心数了数，这一片，那一片，“大鱼”总共12头。它们无助地用尾巴拍打着地面，通体乌黑，光滑无鳞，“大得惊人”。这是中国近年来最大一起鲸群体搁浅。很快，狭窄的滩涂挤满了数百位救援人员、围观群众和媒体记者。一场40小时的生死营救在各大网络平台现场直播，牵动国人目光。就着瓜头鲸的学名，它们被昵称为“瓜瓜”。这是不断调整策略、不断决定的40小时。“何时放归”的纠结贯穿始终——尽早放归，鲸的活力越大；但身体状况未恢复到最正确，归途亦有风险。截至2021年7月8日凌晨，12头瓜头鲸中，3头在搁浅中永眠，2头在放归途中猛然离去，6头告成重归大海，还有一头仍在采纳救治。这可能是截至目前中国规模最大的一次鲸豚搁浅救援行动，阅历和可惜，都将为未来供给范本找水续命大鱼，是村民对这群搁浅动物们的最早认知。初期的救援也出于本能：推着它们游回大海。游不回去，再给它们找水续命。12头鲸可能在7月5日晚上就已经搁浅。不止王永敏，6日清早，不断有村民看到了“大鱼”，观望着，不敢上前各种各样的疑虑在心头涌现：它们凶猛么？怎么看着像海豚？会像海豚那样表演节目么？一名胆大的村民逐渐靠近，随后吼了一嗓子，“大鱼不咬人！来协助吧！”村民们迅速上前，三五合力，把“大鱼”推向正在退却的潮水，梦想它们自己能游回大海。可这些庞然大物貌似虚脱，流失了游泳的本能。海边的村民知道，海中生灵离开水便不能生存。在被村民察觉前，已有两头鲸死亡。得给鲸找到水续命。村民四五人一组，有的拽着鲸的尾鳍，有的抵着腹部，把鲸推到滩涂低洼处，这里还残存着浅浅的海水——后经专家指点，村民才知，不应硬拽鲸的尾鳍那样鲸很轻易受伤。有的徒手在泥滩里刨出一些大坑，让鲸有了栖身之所。其中一头鲸对救助相当抵触，硕大的尾鳍强烈摇摆，甚至将一名村民拍倒在泥滩上。挣扎一两分钟后，这头鲸咽了气剩下的9头鲸表现温情。村民们边抚摩，边用当地土话“抚慰”这些大家伙：“我们是来救你们的，要是想活命就不要动。”鲸犹如能听得懂，说完就宁静下来了。实际上，越“宁静”可能说明它们越衰弱。援救务必争分夺秒，但鲸实在太重了。在充塞着巨兽的鲸豚家族中，瓜头鲸算是小个子，只比海豚大一些。但与人类相比，它们已经称得上浩瀚，要在滩涂上推动一条长三米多、重达三百多斤的瓜头鲸，需要四五名壮汉合力。滩涂泥地又湿又滑，人们在推鲸时不断跌倒又爬起，脚被暗藏的石块和贝壳划破，海水中的盐分加剧了伤口的痛楚8点左右，滩涂10公里外的上盘镇公安局，110热线不断响起。8点45分，由上盘镇公安局和上盘镇政府组成的第一波救援队伍赶到现场，之后是其次波、第三波增援人员上盘镇行政执法队负责人王超是其次波赶来增援的，他触摸到了鲸的皮肤，“油油的，很滑腻”。这种感觉来自鲸皮肤分泌的油脂，当鲸潜入海洋，为适应海洋中更大的渗透压，油脂会隔绝海水渗入体内。油脂之下，是厚厚的皮肤。离开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