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被规训的激情——黄新波香港时期（1946-1948）的油画创作及其相关问题陈迹内容提要本文以新兴版画运动的代表人物之一黄新波在1946年至1948年具有现代主义倾向的油画创作为主要考察对象，试图阐释抗战胜利至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这一特定时间里，强大的历史和政治上的力量对于艺术家创作的规训作用，兼及现代主义绘画在1949年之后的命运。关键词黄新波油画版画现代主义众所周知，黄新波是鲁迅先生倡导的新兴木刻运动的健将，也是中国现代版画史上杰出的代表性画家。他的作品构思奇特，语言干净冼练，富于象征性并充盈着诗性的气质，是被公认的最擅长运用黑白对比手法的现代版画家之一。然而，黄新波在抗日战争结束回到香港之后，于1946至1948年的三年时间里，却远离他一向得心应手的版画创作而倾心于油画实践，并取得了令人刮目相看的业绩。（图1）对于黄新波这些油画，当时香港文艺界尤其是左翼文艺界争议颇大；耐人寻味的是，1949年之后，黄新波不仅基本上放弃了在油画艺术方面的探索，集中精力赓续其广为人称道的版画创作，而且，之后的个人绘画作品集，再也没有刊选这一时期的油画作品。探讨黄新波艺术生涯中这一不平凡的插曲的前因后果，无疑是一个引人入胜的课题。遗憾的是，相关的原始材料目前能够见到的十分有限。据笔者所知，关涉这个话题最重要的文献，是1949年3月由香港殷社出版的黑白版《新波画册（1943-1948）》（图2），一共收入了新波这一时期的油画作品十八件；2000年，香港天地图书有限公司出版由黄新波的女儿黄元编选的《黄新波油画》，除了重新收入这十八件作品图版外，还选刊了黄新波于1950年以后偶尔所作的油画及粉画作品十幅，后者多以风景写生为主，风格语言与前者判然有别。需要特别说明的是，刊于上述出版物的新波香港时期油画，目前所能见到的原作仅有四件，均为黄氏家属收藏。1991年，广州市委宣传部主办的“纪念建党七十周年黄新波画展”，曾展出这四件作品；11997年和2001年，这四件作品又先后在广东美术馆展出。2这也就是说，在它们初次面世的时候曾在左翼文艺阵营引起巨大争议的新波油画，沉寂近半个世纪以后，又再次进入公众的视野。关于黄新波从木刻创作转向油画实践的情况，新波生前的好友，同是“人间画会”发起人黄蒙田（黄茅）有过如是描述：1945年8月，日本军阀投降后几天，穿着盟军制服的新波和作家杜宣从昆明乘军机降落香港。那时他们在英军战地服务团工作。我相信他们是香港光复后回到香港来的第一批文化人。这一年底，我从四川回来，到跑马地毓秀街去看他。我在他房间一个衣柜顶上看到一个油画箱。版画家新波也画油画吗？我这样想，但不曾说出来，他却把画箱取下来给我看，里面有些油彩已经硬了，显然是保存了很久时日。他时常想画油画，但总是没有可以让他从容构思和进行创作的时间和环境。自三十年代后期从日本回来，广州、粤北、桂林、香港、昆明，客观环境越来越坏，他过着半流亡生活，许多时连两餐也无以为继。版画的工具和工序较简单，尚且是经过一天紧张作战之后，在更深人静时创作的，自是不可能具备油画创作的条件了。然而他是不会忘记这件事的，只好随身带着那个油画箱流浪，心里想总有一天可以让他打开那个油画箱，挤出那些发硬了的油彩进行创作。3黄蒙田的忆述为我们提供了这样一条线索，即作为艺术家的黄新波，抗战结束之前已经对油画创作有所酝酿，而且不排除有过某种尝试，至于具体情形如何，则至今未见有关这方面的文献记载，也未发现早于香港时期的油画作品。抗日战争，使包括黄新波在内的众多艺术家的注意力集中到民族命运的生死存亡；相对木刻版画而言，油画无论材料/语言技巧包括保存/流播的方式更为复杂。因此，综合黄新波的整个人生历程和各方面的文献资料，我们还是有充分理由相信，对于黄新波来说，其真正意义上的油画创作，是从他返回香港后的1946年开始的。41949年殷社版《新波画册》收入包括黄氏部分版画在内的作品三十三件，香港时期完成的油画占总数一半以上。正像其版画艺术一样，这些作品尽管在形式上更充分地借鉴了西方现代绘画夸张变形的手法，但在内容中却凝聚了黄氏对战争和苦难更深刻的现实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