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云：法律文书现状（四）失败的沟通（注：本文因网络刊登需要，略有删节。全文收录于法律出版社即将出版的《法律文书思维和写作技能》一书中，更多文章请参观“高云归来”博客，http://edwinsky.fyfz.cn/blog/edwinsky/）（一）期望值居高难下执业10多年，总会遇上一些客户忧心忡忡地问道：你能不能写一份完美的合同，完全防止对方违约？如果是初入门的律师，对这类考验律师信心的问题往往都比较挠头，说能吗？好像太绝对了，自己的能力还没到这个份上。说不能吗？又好像显得自己太没有水平了。我的回答很干脆，只有两个字：不能。如果再补充一句，就说：不仅我不能，其他律师也不能。有些客户对于法律文书的作用和期望值过高，这是不符合实际的。实际上，虽然合同条款的不完备会更容易产生争议，但一份合同是否产生争议与合同内容质量没有直接联系。合同条款写的好与差，那都只是违约的诱因之一，根本其实取决于当事人履行合同的诚意和他所处的商业环境。在利益面前，某些人喜欢千方百计钻合同的空子，牟取不当商业利益或者转嫁损失，所以才会违约。而文书内容的不完善，只是给这些别有用心的人更多机会而已。因此，即使合同再完美，充其量也只是增加对方的违约难度和成本而已，无法在根源上消灭违约行为。说穿了，当事人是否违约，主要还是基于对经济利益的考量而非法律文书内容是否严谨。当违约成本高于履约利益，合同双方均会积极行动，保证合同有效、全面和及时地履行；反之，当违约成本低于履约利益，则合同一方就可以消极对待甚至故意违约了。法律文书不是万能的，即使内容写得再完美，也只能起到事前警告（假设各种违约情形并制定相应限制）和事后补偿（增加对方违约成本）的作用，做不到控制交易进程和左右对方主观意志的作用，因此也无法完全消灭纠纷。所以，一份优秀的合同，其真正有用之处在于通过增加违约方的违约成本和难度，从而有效保障守约方的履约利益和减少违约行为，而非杜绝违约。（二）真正想法神龙难现客户真实想法往往深埋内心深处，正如夏天的惊雷或大雨，往往闪现于无声处。这些犹如神龙见首不见尾、飘忽不定的想法，有时需要律师仔细探求和挖掘。例如你是一位律师，你的客户向你提出：帮我写一个一次性付款的条款吧。你会怎么回答？刚入门的律师可能会有点心虚,首先想到马上回去翻法条、找指南和套模板，所以有点迟疑地回答：“可以，我回去就帮你写”。有点经历的律师则反应神速，立马答应下来，“没问题，太简单的，我一分钟搞定”，于是乎真的一分钟完稿，但往往交出来的稿件与客户的想法南辕北辙。而高明的律师反倒反应很慢，他会盯着客户看好一会儿，慢慢体会客户的意思，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回答：“我不会写”。客户自然会问：“为什么？”答曰：“因为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写！”文字是思想的载体，了解清楚客户心中的真正想法才能写好文书，永远不要期望客户能够按照律师的思维模式和顺序，将他们遭遇的状况、存在问题和法律障碍有条不紊地向律师解释清楚甚至总结明白。总结交易要点、描述交易过程和解决法律障碍，最终实现客户心中的真正想法，在客户心中，这应该是律师干的活！客户永远都是只会将交易内容、存在的困难和问题抛给律师。有些客户甚至连交易要点也说不出来，甚至会语义不全、思维混乱甚至故意躲闪一些有顾虑之处而误导自己的律师。一个优秀的律师与普通律师不同之处在于能够更深刻地了解客户的真正想法，不为客户的态度所误导，不受客户的言词所欺骗，只是依靠事实和证据，以及他们之间的逻辑关系，通过耐心、细致的工作将客户的法律问题梳理完毕，积极挖掘客户内心深处的真正想法，然后才能够在文书当中完整、贴切、周密地实现当事人的商业目标。如前述例，在对方提出无法一次性付款的情况下，如果我方客户的真正想法在于担心对方付款能力不足，那么我们就可以设计相应的保证机制，例如：要求对方提供相应的财产或银行作付款能力担保；如果我方客户的真正想法在于担心货物交给对方后失去控制，则可以加入“所有权保留条款”，写明对方在未付清货款的情况下我方保留所有权，这也是和对方商议的筹码。【案例：挖掘客户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