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大学改革需要持之以恒的制度宽容与政策呵护新学年伊始，深圳大学便有新气象。从9月起，酝酿已久的该校人事制度改革开始正式实施。“实行全员聘任制，改革后全校都将‘无官’，校长则相当于CEO，不再是正厅级干部，”这是深圳大学副校长李凤亮日前在某研讨会上对此次改革的形象描述。这份高校改革的尝试性动议源自2009年年底。深圳大学向深圳市和广东省教育厅提交了一份《深圳大学深化改革加快发展总体方案》，选取人事体制作为改革的突破口。高校抛开行政级别，教授不再有一个与象牙塔格格不入的干部身份，当然不是高校去行政化改革的全部，却是其至关重要的内容之一。深圳大学的改革尝试被寄予厚望，不是没有道理。从某种意义上讲，深圳大学本身就是中国高等教育改革结出的一颗果实。在上个世纪80年代，深圳大学更是曾经开风气之先，进行过很多高等教育改革的尝试。重新擎起教育改革大旗的深圳大学，当然需要从老校长罗征启那里汲取精神资源。尽管无论是改革路径还是改革内容都已经无法与那个年代的狂飙突进相提并论，但“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亦不失为另一种着眼于长远的策略选择。中国大学的改革一直举步维艰，有多少尝试胎死腹中，又有多少难得的掘进最终不了了之，走一步退三步的现状让太多身在其中的人忧心忡忡甚至渐失信心。大学改革的方向和路径，其实并不是那么难找答案、达成共识。问题的关键在于，当改革的矛头已经毫无悬念地指向高校过度行政化这一积弊时，是选择等等看还是更积极些。但凡改革，那就注定不可能存在一个预设到尽善尽美的文本方案，让人们去按部就班地推进。我们赞同一种先行先试的积极态度：目标既然已经确定，那就不妨先干起来——通过尝试来探清或许从来没有预料到的阻拦和困难，通过行动来各个击破那些早就应该被改掉的体制积弊。或许前路注定坎坷，足以牵绊改革步履的困难远不止预想的那么简单，但我们依旧愿意给重新擎起教育改革大旗的深圳大学以最良好的祝愿。《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中提出，要“推进政校分开、管办分离”、“逐步取消实际存在的行政级别和行政化管理模式”。深圳大学的改革可以理解为对这一目标的积极尝试。改革当然不能隔靴搔痒，高校教育改革回避人事制度的积弊尤其要不得。这份改革方案的提出，虽然也不可避免地采取了一些迂回的策略，以妥协来换改革，采取新老教工区别对待的办法给改革减少阻力。去年年底，《深圳大学人事改革方案》16个配套文件在深大职代会上能够以超过80%的赞同票高票通过，也从一个侧面证明了妥协的必要。妥协和赎买，是改革几乎不可避免的问题。这一法宝的祭出，同时也就意味着改革见效的周期将要拉长，需要有足够的耐心，更需要在制度上确保不因为人员更迭而使改革走形。一所大学改革的希望，不能总是寄托在“通过信仰，对于校园精神、校园文化的连续性坚持”来实现。另外需要尤其注意的是，要在改革的推进过程中时刻警惕改革举措的变味，如果只是称谓变化，如果长时间维持新老有别的政策对待，或者停步于现有改革措施的自得中，都有可能让美好的期望泡汤。只有不走样的改革才是有希望的，也只有不走样的改革才能走得更深更远。高校行政化管理已运行了半个多世纪，改掉干部称呼容易，改掉人们头脑中的级别观念却很难。此前就有知名大学校长以“给学者行政职务和级别不是行政化，而是对学者的尊重”来为高校的行政化辩解，这样的言论虽有些煞风景，但细想起来也不无道理。当社会习惯于以行政级别来衡量人的社会地位，当权力崇拜弥漫到整个社会的几乎每个角落，取消高校的行政级别恐怕只是万千改革的第一步。大学没有办法与世隔绝，事关大学的改革更不能永远拘泥于象牙塔内的自己折腾。对改革和改革者持之以恒的制度宽容与政策呵护，必须要有周遭环境的跟进变化，必须要有足够的时间长度和足够的决策韧度，深大重启的改革尝试才不至于又一次死在半途，深大给整个高等教育改革探路的历史使命也才有可能完成。-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