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元现代性视域下的“地方”理论与文明对话—AStudyontheTheoryof"Place"andDialogueofCivilizationfromtheMulti-ModernityPerspective孙邦金作者简介：孙邦金，温州大学哲学与社会开展研究所教授，研究方向：明清哲学与共同体理论（浙江温州325035）o原发信息：《社会科学战线》（长春）2021年第20216期第31-39页内容提要：近代以来，世界一体化浪潮席卷全球每个角落，相对封闭隔绝的“地方”成了一种有待西方现代性开化和洗礼的边缘地带而被有意贬低，逐渐丧失了对于全球标准化的尤其是西方时空观念的抵抗与反思能力。但与此相映成趣的是，时下对诸如“地方性”“地方感”“地方知识”“地方文化”等有关地方理论的探讨又方兴未艾，“地方”与“地方感”又成为哲学比拟、文明对话的资源愈发受到人们的重视。不同于“世界”的“地方”概念，无论是作为一种地理空间、社会场域、文化共同体还是生存家园，都有助于重建一种全球地方感，双向审视中国文化与西方文化的地方性及其世界性意义，反思欧美中心主义、文明同质化和逆全球化思潮，推进多元在地的现代性之间的平等对话与交流。AStudyontheTheoryof"Place"andDialogueofCivilizationfromtheMulti—ModernityPerspective关键词:地方理论/全球地方感/多元现代性/文明对话那么惆怅悔恨。"因为"某物生长之处，便是它植根之处，便是它发育之处"（26），"还乡就是返回与根源的亲近"（27）,回到地方便是回到故乡，回到我们生命成长并长期生活过的地方。虽然说现在人类之间的物理距离大大缩小了，人们以最短的距离把万事万物都置于眼前，"但是，对所有距离的疯狂废除并没有带来任何亲近，因为亲近不在于缩短距离"（28）O只有回到地方，重建地方感，重新构建人的根基，才能剥开现代人缺少精神上安身立命之所的自由假象，缓解现代人的去家园感，实现"存在的澄明"。如果没有了“地方"，就难有如鱼得水般的自由，就有可能被抛入丧失身份认同的孤独无依之中。（29）不过，值得注意的是，海德格尔在其"作为存在场所的地方"——黑森林小屋里沉思得来的有机地方观，既为"从空间到地方"的转向奠定了存在论基础，也极有可能导致狭隘民族主义、反移民和反都市化的不良倾向。（30）段义孚后来将人类对于熟悉的地方（亦即海德格尔的"大地"）的普遍依恋现象称之为“恋地情结"（topophilia）（31）,并且他对敞开性的"空间"（space）与有界性的"地方"（place）的区分，与海德格尔对“世界"与"大地”的区分亦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当我们感到对空间完全熟悉时，它就变成了地方。"（32）地方之所以令人倍感亲切，因为人们的基本需要可以在那里得到充分的关注和满足，不仅仅是人们的日常作息范围，更是作为一个"使已确立的价值观沉淀下来的中心"，深切地关系到人们的精神世界。为此段义孚进一步指出，"人类既需要空间，又需要地方。人类的生活是在安稳与冒险之间和依恋与自由之间的辩证运动。在开放的空间中，人们能够强烈地意识到地方。在一个容身之地的独处中，远处空间的广阔性能够带来一种萦绕心头的存在感。健康的人能够愉快地接受约束和自由，接受地方的有界性和空间的敞开性。"（33）对于我们每个人而言，"地方感"之所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亲近感，是因为地方是有边界的甚至是相对封闭的、属人的，说到底其实就是一种生于斯、长于斯的"家园感"。而世界是无限敞开的，是无边无界的，很难有属人性，因此漫无边际的空间同质化会导致空间迷失，进而导致归属感的衰减。中国近年来大规模城市化和人口迁移浪潮形成了人类有史以来超大规模流动性的陌生人社会，人们背井离乡，就如同树木一般被连根拔起，频繁地变换自己的居所，除了要面对陌生的生存环境，还要面对各种文化差异所带来的时隐时现的地方歧视，疏离感无处不在地侵袭着人的内心世界。没有了作为社会一文化认同根源和生存家园的"地方认同"，乡愁或怀乡病便成了现代性尤其是在当代中国人身上非常普遍习见的精神焦虑。这也是全球化时代很多人谈论乡愁，要求"回到地方"甚至"保卫地方"（34）的主要原因。三、全球地方感与多元在地的现代性地方是一个既成事实，无论你承不成认它都在那里。严格说来，"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