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雕龙》与《文选》论体观辨析摘要：《文心雕龙》与《文选》都非常重视论体文。刘勰看到了玄学论文是魏晋论体文创作的主流，但《文选》显未反映这一事实。其中原因主要在于：一则《文选》所重在文辞富赡之作，《文心雕龙》则更重论体文的“理”性特质；二则萧统选文重视浸濡了儒家思想的篇章，所选论体文都有关国家政治、世道民心，刘勰一向重视各种学术思潮，自然包括玄学思潮对文学的影响，突出了论体文与魏晋学术的深刻关联。关键词：《文心雕龙》；《文选》；论体文；魏晋玄学论文：1206.2文献标识码：A：1001―8204（2014）03―0109―05刘勰和萧统都重视“论”体，《文心雕龙》将之置于“无韵之文”的第三篇论述，《文选》“论”体文数量居于“选”文的第三位。与其他诸多文体一样，刘勰与萧统对论体文的认识存在一致之处，如都推赏班彪《王命论》、陆机《辨亡论》、李康《运命论》等这样的汉魏名论，都认为魏晋是论体文发展的黄金时期，所论所选尤多等。但显而易见的是，《文心雕龙》论述论体文，最重魏晋的玄学论文：“迄至正始，务欲守文；何晏之徒，始盛玄论。于是聃周当路，与尼父争途矣。详观兰石之《才性》，仲宣之《去伐》，叔夜之辨声，太初之《本玄》，辅嗣之两《例》，平叔之二论，并师心独见，锋颖精密，盖论之英也。……次及宋岱、郭象，锐思于几神之区；夷甫、裴颁，交辨于有无之域；并独步当时，流声后代。然滞有者全系于形用，贵无者专守于寂寥；徒锐偏解，莫诣正理；动极神源，其般若之绝境乎？逮江左群谈，惟玄是务；虽有日新，而抽前绪也。”这与《文选》的选文形成了鲜明对照。《文选》选自西汉至萧梁论体文14篇，魏晋8篇，除嵇康《养生论》一篇外，其他绝与玄学无关。对魏晋玄学论文的重视与否，实成为刘勰与萧统论体观的最大差异之处。一无疑，玄学论文是魏晋论体文创作的主流。时至魏晋，玄学思想盛行，彼时清谈与论体文创作的盛况在《世说新语》《三国志》《晋书》中都有生动的记载，刘永济概括为：“魏晋之际，世极乱离，学靡宗主，俗好臧否，人竞唇舌，而论著之风，郁然兴起，……文帝兄弟倡其始，钟傅王何继其踪。迨风会既成，论题弥广。”论辩之风的盛行势所难免，阮籍《乐论》、夏侯玄《辨乐论》针锋而生。嵇康著《养生论》，向秀即出《难嵇叔夜养生论》，嵇康复作《答向秀难嵇叔夜养生论》，回还往复。何晏有《圣人无喜怒哀乐论》，王弼亦有《难圣人无喜怒哀乐论》驳正。夏侯玄《本无论》、裴颁《崇有论》、王衍《难崇有论》，乃贵无和崇有观点的激烈冲突。袁宏作《去伐论》，韩伯出《辩谦论》进行质疑。戴逵作《释疑论》，周续之以《难释疑论》反驳，戴逵又作《答周居士难释疑论》答难。荀俣、苟粲、钟会等言能尽意与否之争，傅嘏、李丰、王广、钟会的才性四本之辨，在当时都上演得轰轰烈烈。这些论争达到一定规模，或形成定论时，就会有人集录论辩双方或多方之文，以示总结，《隋书?经籍志》著录有嵇康《养生论》三卷，晋阮侃所集《摄生论》二卷，无名氏集《圣人无情论》六卷等，均属这种情况。诸如才性、有无、本末、言意关系、圣人有情无情、声有无哀乐等也都成为当时论体文的主题。这些都可见出玄学论文在魏晋创作的盛况，它们俨然成为魏晋论体文创作的主流，即如严可均《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所辑录，今存魏晋论体文200余篇，而玄学论文就占其中的四分之三强。玄学论文成为魏晋论体文创作的主流，这一点后世的批评家也都看到了。徐师曾将论体文分为理论、政论、经论、史论、文论、讽论、寓论、设论八类，理论居首。张相分类稍简，其《古今文综》列论理、论文、论政、论史四类，居其首者仍为论理之文。来裕恂理论、政论、经论、史论、文论之分，前承徐师曾而避其分类标准不一之弊，仍列理论于首。进入近代以后，魏晋论体文的创作受到了章太炎、刘师培、刘永济、程千帆等一批大师的重视，他们对论体文进行了较深入的探讨，新见叠发。刘永济、程千帆都对汉魏六朝论体文进行了分类，前者列臧否人物、商榷礼制、驳难刑法、阐明乐理、评品文艺、针砭时俗、研讨天文、辨析玄理者八种，称“辨析玄理之论，尤为繁博”；后者列研寻哲理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