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畔谈茶录]酒畔文潭本刊编辑日前约我写一篇喝茶的文章。邀稿的时间，来得真好，眼看就要到了清明时分。杭州西湖最重要的“雨前龙井”、台湾著名于世的“冻顶乌龙春茶”，也都即将在这段时间内上市。提笔写此文时，仿佛2022年的新春茶香，已飘然而至。我虽不是一位喝茶痴人，但从小却是在浓郁茶香的气氛中成长。家父与家母都来自广东潮汕地区。潮州人每天最重要的一件事，唯恐便是烧水沏“功夫茶”。父亲当时担当小乡镇的警察巡官职务，没有如此的闲情雅致。但是只要每逢潮州乡亲来访，父亲便会慎而重之地把储放在当时日本宿舍中“箪笥”〔日语“柜子”之意也〕中的茶具取出。只见得红泥、紫砂做成的小功夫茶壶，以及四个蛋壳薄般的白瓷小杯放在一个美丽的斗彩白瓷盘中，真是素雅极了。在20世纪50、60年头，台湾尚未流行喝“功夫茶”〔台湾称“老人茶”〕，当然没有生产功夫茶具。而大陆的物品更是不准输入来台。父亲自上的“宝贝”，正是挚友由海外返台所馈赠，因此平日不轻易示人。茶具摆设后，家父转身回箪笥取出一个由麻绳与白纸缠成的小包，倒出一小瓢挚友带来的家乡“单丛茶”。接着烧一小壶水，等到水滚沸，由鱼眼转成蟹眼时，标准的潮州倒茶程序，例如关公巡城、韩信点兵……，便会一次次上演。父亲也都会把得之不易的潮州戏唱片，例如当时潮州戏名旦姚璇秋所主演的“陈三五娘”〔在香港的实况录音〕播放给同乡观赏。来自童年的熏陶，至今我对潮州喝茶的功夫，以及“陈三五娘”的戏曲，早已可用“滚瓜烂熟”四个字来形容。25年前，我自德国学成返回后，恰逢台湾经济的起飞，台湾民众生活富有后，也兴起喝老人茶的风潮。一时间，原来就是产茶重镇的台湾，马上冒出很多顶尖的茶庄，各茶区每年春茶与冬茶都有举办竞赛。各公私机关、行号的款待室几乎都备有美丽的老人茶具，来款待顾客挚友，把台湾的茶文化推到历史上的顶峰。而我当然也有更多的时机品试到了各地方的好茶。再加上我又因写葡萄酒文章，“酒名”在外，挚友们也慢慢不馈赠酒给我，转而送茶。也亦使我有了更多品台湾茶的时机。大陆的茗茶也随着台湾在80年头末的开放，大批地涌入台湾，在去大陆数十次的旅游讲学，热忱的大陆友人，也莫不向我引荐当地的茗茶，让我大饱“茶福”之瘾。确实，品试茗茶与美酒，都有极大的共通点，我尝试综合如下：第一，茶茶酒酒都有特色。葡萄酒的品牌，全世界已达数十万种之多。尽管品尝者可能有特别的钟情者，但每款酒都有值得品赏的地方。莫说只有贵酒才有值得一喝的价值。价廉的葡萄酒，可能会以清爽的口感、薄弱的酒体，让饮者生津止渴。同时也让阮囊羞怯者，能够畅快淋漓享受“醉乐”。诸君只要看到欧洲各大美术馆馆藏文艺复兴时代以来大师关于酒神的画作，这些醉态可掬的酒神及其徒众，全部是欢饮廉价及新酿成的葡萄酒。茶的状况也是如此。作为开门七件事的茶，原来便是日常用物。最廉价的茶，甚至穷人运用茶粉末〔美其名为“满天星”〕冲泡出来的茶汤，也可带来饮者感觉上的舒适。而各种各类的茶，由强调花香的花茶，到品其体力构造的普洱茶；由强调清淡的龙井绿茶，到寻其困难层次的半发酵冻顶乌龙……，都犹如各种葡萄、各个产区国家所酿制的葡萄酒一般，可以让观赏者辨别出、喜爱上各种不同的口味。所以，酒酒迷人，茶茶也迷人。其次，品赏的功夫，也极为神似。讲究品试葡萄酒，不外是以色泽、口感、香气来作判定。色泽，不管红、白酒，讲究的是澄澈无杂质、让酒水泛出闪亮的油光。香气那么以雅致、名贵，以及困难为上品。顶级的葡萄酒会令人嗅出花香，特殊是紫罗兰，昂贵菌种如松露以及浆果等香气迷人的果味。而一般品尝不高的香味，也多半从较差的葡萄品种才会散发出的类似廉价脂粉味，这种如白诗南〔CheninBlanc〕及麝香〔Muscato〕所酿成的廉价酒，往往为品酒者所不喜，便在于香气的俗艳。至于口感，那么在于酒体的饱满、困难的果味、单宁的温柔以及最重要的，要有迷人的“回韵”。这些也完全显此时此刻茶的品试之上。就以色泽而论，茶色更成为品茶最重要的判定标准。喝茶讲究水，清朝袁枚在《随园食单》中提到：“欲治好茶，先藏好水”，目的虽然是茶香能够透过澄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