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炎《词源》卷下新解[摘要]张炎采用了要点阐释、举例示隅的方法，没有体现出清空在《词源》中的特殊地位。我们依据张炎弟子陆辅之《词旨》对清空的论述，认为《词源》卷下清空以前各条是清空的理论基础，而清空以后各条则是达到清空的具体途径。张炎对周邦彦、吴文英某些词作的批评也被后人无限地夸大了，以致造成张炎贬斥周、吴词的印象。我们根据《词旨》记载的张炎论词要诀，认为张炎不仅没有排除周、吴词的实际贡献，甚至还自称为周、吴词法的嫡派传人。[关键词]张炎；《词源》体例；江湖词派；一祖三宗；新解[]郭锋，河南理工大学文法学院教授，文学博士，河南焦作454003[]I206.2[文献标识码]A[]1004－4434(2008)09－0156－04长期以来，词学界对张炎的《词源》有一种误解，认为它标举“清空”反对“质实”，因而把姜夔作为创作上的典范。把周邦彦、吴文英作为批判的对象。笔者在《南宋江湖词派研究》(巴蜀书社2004年版)，及近年发表的相关论文中对这个观点作了一些批评矫正。笔者是从江湖词派的理论传承、创作风格的发展演化方面进行论证的，认为张炎虽然把姜夔作为创作上的典范，但也没有否定周、吴词的实际贡献。因为清空和质实是江湖词派内部两种不同的词法，尽管在创作风格上存在着一些分歧，但是它们之间还有许多必然的联系，譬如在运用才学这一点上就是相通的。质实是一种运用才学的基本法度。清空则是建立在质实之上的一种活法。这些观点虽然可以自圆其说，但还缺少一些令人完全信服的证据，证实张炎对周、吴词法的特殊尊崇。本文从张炎弟子陆辅之的《词旨》中找到了张炎继承并推崇周、吴词的直接证据，不仅可以纠正词学界长期以来形成的误解，还可以弥补笔者系列论文中的某些缺憾。一、对《词源》卷下体例的思索《词源》卷下采用了“要点阐释、举例示隅”的论词方法。这是宋人诗话常用的一种理论阐释方法，释惠洪《冷斋夜话》就是用它来论述黄庭坚“夺胎换骨”法的。张炎之所以选取这种方法，是由《词源》论词特点决定的。《词源》论词并不局限于对个别词学现象的解释说明，而侧重于对某一类普遍现象的分析，往往从具体的法度出发，稍加点化达到清空。宋代诗话的实践证明。这种方法是比较适合表现活法的。但这种方法还存在着一些缺点，甚至会成为我们进一步理解张炎《词源》的障碍，具体表现为：第一，词话所讨论的词法一般比较琐碎，缺乏内在的逻辑联系，加上独有的活法意识，读者在理解这类词法时随意性很大，往往各取所需出现了割裂取舍的现象。前人研究《词源》时，很少把王安石、苏轼的创作风格与清空联系起来，也没有人把辛弃疾、陆淞的词和骚雅联系起来，更谈不上分析它们与姜夔“不惟清空，又且骚雅”词风之间的联系。第二，词话所讨论的词法，属于那种“可与知者道，不可与俗人言”的情形，一般的研究者是很难进入到张炎论词的语境中去的。张炎在阐述姜夔词“清空”时，信手拈出吴文英的“质实”与之对比，目的是通过不同创作风格的比较，加深读者对清空词法的理解。但词学界据此认为张炎是推扬姜夔而贬斥吴文英的，一些研究者全然不顾《词源》卷下对吴文英词锤炼字面功夫一再称赞的事实，认为张炎是全盘否定吴文英的。清代中期词坛上甚至形成旗帜鲜明的两个营垒，喜姜张者必不喜周吴，言周吴者一定要驳斥姜张。他们只看到了姜吴在创作风格上的对立，却没有注意他们在词学理论上的必然联系。导致这些错误的原因是张炎《词源》卷下的理论体系不明显，他所枚举的正面事例没有引起研究者的注意，而一些反面事例却又被无限地夸大了。由于《词源》卷下的理论体系不够突出，研究者往往抓不住张炎词论的中心，也搞不清楚各个条目之间的逻辑关系，只能根据自己一知半解的印象随意取舍，把活法变成了死法。张炎的词学思想就这样被曲解了。我们从当初原始材料出发，分析张炎《词源》论词的主旨。陆辅之与张炎交游多年，他的《词旨》是奉张炎之命撰写的。他说：“《词源》云：清空二字，亦一生受用不尽，指迷之妙，尽在是矣。”接着指出了达到清空的方法是：“学者必在心传耳传，以心会意，当有悟入处。然须跳出窠臼外，时出新意，自成一家。若屋下架屋，则为人之贱仆...